我的2021
按照惯例，我用我的这篇文章回顾我人生的2021年。
临近2021年尾声的时候，我看了一篇李银河的公众号文章，颇有收获。文章讲的是什么是人生意义，由于我从很久以前开始，大概是从上大学时开始，就在关注人生意义这个话题，所以这篇文章的主要观点，也就是“人生本无意义”对我来说没有太大新鲜之处。但让我感到惊喜的是，作者提出了一个“什么是人生意义”的标尺，那就是人的每一天过的如何，可以用“舒适”、“愉悦”和“狂喜”来区分。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棒的收获，因为我很喜欢这种非常具体的、非常主观的对人生意义的刻画方式，比如还有“去码头找点薯条”，我很喜欢，毕竟我是个喜欢吃薯条的人。我想，网络上已经充斥着太多客观的话语，这些客观话语，也许是因为说话的人为了照顾到受众而不得不客观，还有些在我看来就是因为讲话的人讲不出什么东西。在这样的环境下，主观而理性的声音和观点我总是非常珍惜。作为IT行业从业者，以我对人工智能领域的理解，也许再过十年，互联网上99%的没有主观要素的文字，都可以由类似GPT-3这样的AI模型来生成。
言归正传。既然我收获了一个评估人生意义的标尺即“舒适、愉悦、狂喜”，我就用这套标尺来衡量我的2021年，我发现这对我来说是个充满意义的一年，因为我在这一年中感受到了很多舒适、愉悦、狂喜，也许比我过去的任何一年都多。当然，与此相伴的，还有不舒适、不愉悦、痛苦。当然，负责任的说，这一年总的来说还是舒适和愉悦的。我对这套标尺的一个理解是，它不仅仅可以用于对每一天的评估，也可以拉远视野，对每周、每月甚至一整年进行评估。比如说，我今天吃了健康沙拉，可能这一顿饭我不够愉悦（但实际上，吃沙拉对我来说相当舒适，只是没那么爽罢了），但我在吃下一顿猪脚饭的时候，心里就会更加踏实，美味的猪脚饭对我产生的愉悦是要超出平时的。那么，健康沙拉的不愉悦加上猪脚饭的加倍愉悦，总的来说，对于这一周来说，在饮食方面，我还是过的更加愉悦了。
我也会想，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套“舒适、愉悦、狂喜”的意义标尺，我觉得这和我信奉伊壁鸠鲁的人生观有关，也就是追求一种理性、清醒、道德、快乐的生活，并在这过程中尽可能少的感到痛苦，并尽可能多的感到幸福。如果说伊壁鸠鲁主义是”道“，那李银河文章中的”舒适、愉悦、狂喜“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可量化、可执行的工具。如果说我是一个学理工科的人，那我觉得我在这一点上的一个体现就是，我特别偏爱可执行的、能和具体生活情景紧密结合起来的人生大道理。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喜欢看吴军老师的各类文字，在他的几季“硅谷来信”专栏里，这里面有人生小道理，也有人生大道理，甚至在我看来也有心灵鸡汤，但我想我喜欢他的观点的一个原因就是，我总是能在他所讲的东西里感受到具体二字。实际上，“具体”也是我对我自己未来人生的要求和期盼，虽然我可能还做的不够好，但我想这至少是个不错的努力方向，就像是盖茨比心中的绿色灯塔一样，虽然也许总是无法到达彼岸，但追求的过程就已经让人感到充实和幸福。
如果将对人生意义的思考落实到2021年的每一天上，我觉得很多事情都为我提供了舒适和愉悦。我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周末的骑行，这个运动对我来说是个即舒适又愉悦的事情。看了一下Keep上的记录，我在2021年一共周末骑行33次，一共738km。算上几次没记录上的，我应该是做到了70%以上的周末都去骑车了。我很喜欢骑车，它为我提供了低强度、长时间的运动量，同时也满足了我的其他兴趣和需求，一方面是我喜欢游览城市风光，二是我戴着运动耳机听得到上的专栏，用骑行的时间听了不少。现在能想到的，吴军的《硅谷来信第三季》，卓克的《科技参考第二季》，王立铭的《进化论》，陈海贤的《自我发展》和《亲密关系》，还有一些讲中世纪历史、营养学、万维钢的《精英日课》、和菜头的什么都讲的大杂烩专栏，都是在骑车的时候听的。比较搞笑的一点是，我2021年的骑行记录平均时速是12km/h，而2020年是16km/h，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深圳骑车速度比北京至少下降25%。
这一年篮球没怎么打了，深圳这边如果想打球，基本就是周末去滨海总部的球场打，这里可以说是高手云集，毕竟大周末的能来公司打球，应该都是真的很爱打篮球的人吧。这一年去健身房锻炼比以往更规律了，这得归功于公司提供的健身房，不管是北京总部的还是腾大的健身房都非常不错。我发现去健身房这种事，距离真的是最关键的要素。说真的，我觉得有时候人要养成一些习惯，最重要的不是用意志力去往前冲，而是多想想办法把半路上的阻碍给清除清除，比如说，公司没放跑步鞋，健身房距离公司太远，之类的阻碍。我这人还是挺看重身体的，因为我总觉得自己身体不太好，或者将要变得不太好，但有时候又觉得挺好。听起来挺矛盾吧？但好像就是这样。矛盾，但并不冲突，类似一个人跟自己下棋的感觉吧。在北京的时候，工位在5楼，我喜欢走着上楼，后来在深圳，工位在10楼，我喜欢走上去；现在搬到了15楼，我发现我还是喜欢走上去。15楼确实有点高，走的时候可能也没那么舒服，但在我的感受看来，那种“今天运动量还不错”给我带来的安心感，还有我收到体检报告时没有产生心跳感的愉悦，也是我运动的一种追求。所以，运动对我总的来说是舒适和愉悦的。如果你要问我运动能不能给我带来狂喜，我想说也许有过，但也不是2021年的事了。以前上学的时候，参加学校里的守望先锋比赛，拿冠军的时候是真的狂喜。注意了，电子竞技也算体育运动。
对于工作，我觉得总的来说我的工作给我带来的体验是舒适和愉悦的。虽然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舒服，但对于这一整年来说，我的体验还算挺好。腾讯是一家很不错的公司，虽然当我说“很不错”的时候，实际上我描述的不是腾讯这家公司，我能描述的只是我所身处的小组、和比小组更大的部门，至于更大的“腾讯公司”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我是感知不到的。但即便如此，我也觉得我身处在一个不错的环境，能踏踏实实做技术工作。回想到以前在中小规模公司工作的时候，现在想想，我当时时常感到一种焦虑，是对自己职业发展方向的焦虑。我会想，要不要去大公司看一看呢，会不会去大公司才是正确的选择呢，总之想法比较多，我想多多少少还是干扰到了我对当时眼下工作的规划。在腾讯的这一年，很显然，我不用担心平台大小的问题了，或者说，眼下担心了也没有意义。刚来的时候很多东西还很陌生，我现在回想，当时也做过一些比较幼稚的事情，产生过比较幼稚的想法，后来逐渐的，我感受到了大厂和我以往工作过的公司的不同，这种不同包括了做事的方式、大公司内部的各种资源和活动、同事与同事之间的关系、我与上级之间的关系、部门和部门之间的关系等等，这都是我之前未曾感知过的，即便我来到腾讯时，也差不多算是一个有3年工作经验的人了，但腾讯对我来说，又是一次“进入职场”的体验。我想，有些经验，不得不亲身体验后才能真正的掌握，也许这也是一种读书之后的“行万里路”。
有时候身边朋友问我在腾讯的工作内容时，他们可能会问，你是做微信呀还是王者荣耀呀，这时候我可能根据对方对我的耐心的不同，选择不同详细程度的答案。如果对方就是随口这么一问，也不期待了解我真的在做什么事情的话，我一般也就糊弄糊弄；如果我觉得对方愿意听更多，我可能会说，腾讯是一家很大的公司，有将近10万员工，有很多很多的产品和业务，有很多很多工作内容是外人所看不到的，我们公司分成好多个事业群，分别专注不同的领域，比如你知道的王者所在的是IEG，而我所在的事业群叫PCG，有名的产品是腾讯视频，而我具体…等等等等。所以我想说的是，我在这家公司的工作，也许比较精准的描述，就是这是一架精密运转的庞然大物，这个庞然大物通过树形结构，层层细分，我身处其中一个很小的子模块上，而我是这个子模块中的一个标准化的工作零件。但我进行这个描述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悲观，相反，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如此庞大的机器想要良好运转下去的必然结果。其实，我对我的工作环境怀有感激之情（这个“工作环境”具体来说，我想就是老板、同事、组里文化和更上层部门文化的集合体），这个环境允许我身为一颗普通的零件，在一定程度上发挥我这颗零件个性化的一面，让我在模块化、标准化的大环境中（相比我之前工作过的公司，算得上相当模块化和标准化了），能够用一定的主动性去做一些我觉得自己擅长的、有价值感的工作，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幸运。这不是一种必然，我不会觉得腾讯就一定要对我如何如何，或者因为我有怎样的能力，所以一定要如何如何，我其实还是蛮珍惜的。
要说新的一年有什么对职业能力的期望，还是技术人的那老几样。一是拓宽技术宽度，二是往下钻研技术深度。这些最终的目的是，能越来越多、越来越高效地将我个人的技术价值，转化为业务价值和用户价值。对这个目标的追求，从我毕业前在知道创宇实习时就已经建立，我也想感谢我当时的领导和业务对我的训练。我想，我说不好5年以后，10年以后我还做不做后台开发，但对实现用户价值的追求，到那时也应该还是我内心的热情，一如既往。
人生中还有一件大事，就是亲密关系，这个人生课题也许包括选择和一个怎样的人一起生活，怎样和选择的人一起生活，怎样做出选择。我有时候会觉得，“认识你自己”这五个字何其不易，有时候我以为我已经比去年的自己认识了更多的自己，但到了明年，我可能会让自己哑然失笑。上面我提到的这几点，包括选择怎样怎样的人，选择怎样生活，看起来是和客体的“人”和“生活”的事情，但也许更本质也更关键的事情就是首先要认识自己。亲密关系何其重要，如果不算一个个体自己的发展与成长，可能我会认为亲密关系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，也是影响程度最为深远的事情。它的影响超过小升初、中考、高考、大学专业、是否读研、选择什么行业、选择什么岗位、选择要不要小孩、选择何时退休，如果能健康活到退休的话。
可以说，在2021年，我在亲密关系这件事上经历了许多，有许多好好坏坏的情绪，正面的有舒适、愉悦和狂喜，负面的也有悲伤、迷茫、愤怒和痛苦。我觉得，如果一个人说自己有所进步，对亲密关系有了新的认识，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，那反过来讲，也意味着这个人在过去对自己的认识是不够的，对亲密关系的认识也是不够的，也许这就是我的情况。有时候我回想过去一年自己的经历，我会觉得王雨峰很幼稚、很不成熟，这多少也是一种自我否定的情绪，毕竟在变化尚未发生的日子里，我觉得自己足够成熟，对亲密关系的认识足够丰富。在面对自我否定的情绪时，感觉不会太好，也许这是难免的，但往好的方面想，一旦产生了所谓的“否定”，也就给后续的“肯定”留下了发展的空间，也就是对自己新的认识、对亲密关系新的认识。在这一年中，虽然情绪的酸甜苦辣都有，但我总的来说仍然是感到成长和平静的，某种意义上我也感到幸运。不是对具体某件事情的幸运，而是对即便发生了这些事情，但我仍然对爱与亲密关系怀有学习的热情和真诚的盼望，过往的经历会成为人生中最重要的课题的教训、指导、动力和养分，我对这样的成长感到幸运和感激，也对过去的日子有着发自内心的感恩。我对现在自己的状态感到很好，而人当前的状态必然受到过去每一天、每一刻经历的影响，我对当下的心安与平静，和我过往的经历形成了完整的整体。我接纳我的现在，也接纳我的过去，感谢我的过去，也盼望着、准备着未来的生活。
大概就是这样，人一天就24个小时，理想情况下，8小时工作，8小时睡觉，8小时干乱七八糟别的事情。工作上面提到了，睡眠实在是没啥可说的，其他乱七八糟的事，运动和健康值得拿出来说说。其他的话题嘛，其实今年也看了些书，玩了些新的游戏，去了一些地方旅行，但都是一些细细碎碎的小事了。陪伴家人，和朋友聚会玩耍，吃喝玩乐，无非如此。
至于说对新年的期盼，我发自内心的觉得，我接下来的一年，能维持住我今年的一些好的势头就挺不错的。好好工作，好好睡觉，好好运动吃喝，好好跟家人、朋友和生命中重要的人在一起相处。我觉得我从高中毕业以来，到今年活到27岁，虽然不能说看明白了很多人生道理，也不能说我活的已经如我期望的那般潇洒，但随着青春少年那股热情的消退，我也用一颗愈发平静的内心，逐渐感受和把握到了一些我生命中内在的东西。如果我是一艘船，那我要做的是了解我这个船的体质，对自己几斤几两要有个数，认识到我用什么作为我的动力，我想要驶向何方，我想要途径怎样的风景。如果真的要说我对新的一年有什么期盼的话，就是我能对这些问题的理解更加深入一些，并且记录好、享受好旅途的过程，遇到了好看的风景能微笑着面对，遇到了风浪也能奋力一搏，风雨是难免的，但风雨后的彩虹也很美。
写到这里，我想起了小时候北京7台我喜欢的一档电视节目，好像叫七日七，其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街坊事。节目的口号我印象很深：生活，就是一个七日，接着又一个七日。
2022年01月09日
深圳住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