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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南之行和意义感

随便写点想法。

「意义感」是一个很大的词,如果让我来定义什么是意义感的话,恐怕我也只能从某个片面的角度,做出某种局限性较强的定义。

比如,如果把这个世界分为两部分,一部分是客观实在的存在,另一部分是这些客观实在在我们脑中唤起的思绪涟漪,那我把后者称为意义感。

这次去云南玩的时候,有个挺有意思的经历。在开车环绕洱海的时候,网上说有个景点叫「廊桥」,我搜索了一下,发现这样一篇文章:「廊桥,停歇在洱海边的梦与爱」。好家伙,那叫一个小资情调,这能不去一趟吗?

去了以后我说真的挺惊奇的,其实这个所谓廊桥就是一个海水抽水站。那个建筑物根本就不是桥,其实就是一个引水渠。虽然那里风景很好(整个洱海沿线风景都很好),但我不管从哪个角度来思考,也找不出一丝一毫浪漫的元素。我也想象不出一个引水渠能产生什么故事——一个酒店,一个广场,一座桥,都能产生故事,但引水渠还是差点意思吧?

我觉得唯一可能的答案,就是那篇文章是开在抽水站附近的饭馆老板写的,为的是给这里引流。虽然把别人想的比较坏,但除了这个答案以外,我也说服不了自己了。而且从事实上来看,我也确实被引流来了,要不然我有很大概率会开车直接路过这个地方。

以小见大吧,在云南旅行的过程中,还遇到过挺多种类似的感受,就是某种浪漫情怀、理想元素被附加在了当地的某个景色,某个地方上。比如一首歌词「爱情就在洱海边」,地球人耳熟能详的「丽江艳遇」,「香格里拉」这四个字一摆出来就带着点神秘气息,我所待了几天的雨崩村也有人称之为「天堂」,「世外桃源」。

在那边,你经常能见到「诗和远方」这几个字。不得不说,云南对我来说确实是远方,那里的美景又确实是诗情画意,还是横贯中西的那种。在泸沽湖,我看到了像是梵高「雷雨云下的麦田」一样配色的风景;在雨崩村下雨的时候,那层次朦胧、烟雨蒙蒙的山又像是水墨画。

总的来说,我更相信我心中所感受到的真实,那些他人赋予的意义我更多感到的是虚无,而且我感受到越多真实的时候,就驱散了更多的虚无。

有时候我想,云南的这些地方和风景是不是「承受」了太多东西,比如浪漫、诗和远方、寻找心灵的归宿等等。但客观的说,我觉得这些自然风光没有承受任何东西,这些意义感,也都只存在于人们心里而已。

用我自己的经历做一个有趣的对比。这次云南之行,很多风景让我想到了远方的冰岛。冰岛是新教国家,我感觉他们不怎么把宗教感情寄托在山水之间。山水也好,冰川也好,都是纯粹的自然风光,是人与自然之间直接的关系。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寄托了什么,但至少对我这个游客来说是零感知。

在云南,梅里雪山的卡瓦博格峰是宗教圣地,我们徒步去的冰湖、神瀑也是如此。一个冰湖和一个瀑布,有意思的是在冰岛有高度一致的风景,也是冰川下边的湖,和倾泻而下因为落差过大而雾化的瀑布。同样的风景,在不同人的心里所寄托的东西却大为不同。在冰岛,大家站在瀑布(对不起,名字太复杂了记不住)下边,我觉得顶多感慨冰岛真好玩;而在神瀑下边,大家顺时针绕行三圈,为自己、家人和朋友祈福。

这两者的差异,在我看来就是人们赋予云南诸多风景的诸多意义的本质。也许是这样:云南壮丽的风景距离人们平日所生活的场景很远,云南的风土人情和宗教距离人们的日常生活也很远,人们容易对这些距离自己很远的东西,将意义感寄托其上。

在雨崩的时候,我和同行的小伙伴还聊到,我们作为外乡人看着这些风景发愣,发出感慨,也许这对当地人来说无异于一种行为艺术。确实,行走在远方会让我产生很多平时思绪,诞生一些平时不曾想过的灵感…但这些我所收获的东西,都是我自内而外从内心创造出来的,而不是外界赋予给我的。

徒步的这几天,我确实感受到了一种意义感,那就是我和大自然亲密接触时,无时不刻不感受到一种真实感。这种真实感的背后是简单,我觉得我和大自然之间的关系是十分简单的,目的地是简单的,想往上爬就得费力,想下山就要小心。我特别喜欢感受这样一件事,那就是这里的山、水、花草,根本就和我没有关系,他们不在乎我的存在,我存在与否他们都会在这里。人类存在与否,这些我正在欣赏的事物都会在这里。它们不是被设计出来的,也许只有用地质年代来思考,才有可能感受到它们的变化。看起来这些自然风光和我距离很远,但这种距离感又让我觉得亲近,毕竟我们也都是从大自然中来的。

「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」,也许得有对比才能感受到自然的美好。对于我来说要是天天待在自然里,没准也就腻了。也许对于雨崩村民来说,偶尔能用100℃的开水泡面也是一件挺美好的事。不过至少对我来说,能在城市生活里,偶尔和大自然亲密接触一番,这对我来说是重大意义感,在思维和身体的同甘共苦中,我更加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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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09月20日 家里